第67章 第67章
宴席终于结束, 除了被吓唬的蜘蛛之外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乔蘅和燕嘉允一起打算走人少的偏殿离开,结果刚站起身,燕嘉允身前就拦了个太监。
太监躬身道:“燕指挥使,陛下有事请您去一趟养心殿。”
燕嘉允下意识就拒绝:“微臣府中还有要事, 恕难从命。”
太监态度不容抗拒:“事关朝政要事, 还请燕指挥使莫要为难老奴。”
燕嘉允有些烦躁, 看向乔蘅:“那你……”
乔蘅道:“我不留在这里,同你一起去。”
太监似乎不太想同意, 但燕嘉允双手抱臂, 抗拒态度很明显:“我夫人同我一起来, 我要让她随我一同过去。若陛下不同意, 微臣也没办法。”
太监盯着他看了一会,不得不让步:“既然如此, 那一同走吧。”
乔蘅拢紧斗篷,寸步不离地跟在燕嘉允身旁,有些烦乱。
按理来说,陛下应该还不知道她有孕的事情,不然早该按捺不住了,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请人去议事。
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好像要发生什么。
燕嘉允轻轻握了下她的手,来到养心殿门口,对乔蘅道:“你就在门外等我。”
乔蘅轻轻颔首, 太监领着燕嘉允进了养心殿, 关上了门。
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 应当真的只是议事而已,她稍稍放了心, 在门外等着。
小宫女从远处走来,手里端着几盏茶水过来,正要进去,看到乔蘅站在门外,递过来一盏茶道:“夫人要喝水吗?”
乔蘅笑着接过来,道了谢。
小宫女惶恐地摇头,福身带着茶盏进去了。
趁着她开门的刹那,乔蘅微微侧头看了眼,里头皇上和燕嘉允相对而坐,气氛尚可,确实是在商议事情。
她收了目光,端起手里的茶盏,想了想,走到旁边荒芜的灌木丛处。
灌木丛里开着一片腊梅,前几日刚下了雪,腊梅在零星白雪中格外红艳,散发着好闻的幽香。
乔蘅闻了闻,这腊梅比她在燕府闻到的要香得多,不知是什么品种。她一边想着,一边擡袖掩住茶盏,把茶水都倒入了腊梅株之中。
褐色茶水浸湿了腊梅花瓣,透出一种很娇艳的色泽。
腊梅香味传过来,她轻轻打了个喷嚏。
这腊梅颜色这般浓烈,香味也馥郁,应当很稀罕,怪不得她没在外边见到过。
乔蘅拿着空的茶盏回去。
小宫女过了一会才出来,乔蘅把茶盏还给了她。小宫女见她喝完了,弯了弯眸,笑道:“这是潘国进贡的茶叶,据说味道格外清甜,看来夫人很是喜欢呢!”
乔蘅温和笑道:“是呀。”多的一句话也没说。
小宫女再次朝她福身,端着茶盏走了。
乔蘅拢着斗篷,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燕嘉允终于推门从里面出来。
两人一同出了宫,坐上马车,乔蘅才道:“一切如常吧?”
燕嘉允嗯了一声:“皇上找我说了些年底对于锦衣卫嘉赏的事情,无非是去年的爵位没能给我,今年就用银钱补偿。谁都知道爵位罕有,银钱却不稀罕,我倒是无所谓,但又不痛快他这疑神疑鬼的做派,拉扯了好半晌。”
乔蘅放了心,低头抚摸着鼓起来的肚皮道:“看来这次宫宴算是平安度过了。”
燕嘉允前后回想一遍,感觉没什么缺漏,绷紧的神经终于微微松懈了些。他握住乔蘅的手,说:“馀下时间你在家安心养胎即可,外面的事情都由我来处理。”
乔蘅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温声:“好。”
回到府中,天色已经不算早了,但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又同附中众人一起吃了一些,沐浴完之后,乔蘅侧着睡在床榻上。
现在她的肚子渐渐变大,平躺已经不合适了,只能侧卧,还是左侧卧,因此睡在了外边。再加上孕肚变大,需要起夜,睡在外侧也更方便。
今晚需要守岁,提前睡一会有助于子夜爬起来过新年。
燕嘉允穿着一身雪白单衣,轻手轻脚绕过她谁在里侧,从背后抱住她的腰。听着窗外傍晚的炮竹声,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阿蘅,新年快乐。”
乔蘅也道:“夫君,新年快乐。”
燕嘉允搂着她的腰,手掌就不太老实,往上移去,慢慢肆无忌惮起来。
乔蘅脸色一红,嗔声:“你丶你怎么……”
燕嘉允本身定力就欠佳,嗓音变得沙哑起来:“阿蘅,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乔蘅脸色渐红,没好意思答话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因为她平日对这胎很看重,燕嘉允经常忍着,有时候忍不住就自己用手,或者借她的手,偶尔几次的同房还是他忍耐多日的时候动作克制地来了一次。
乔蘅声音很低,羞赧道:“可是,我的肚子有点不方便动了,怎么办……”
“不需要你来。”燕嘉允低头去咬她肩上的带子,但她还没同意,他没敢真的下手,忍着没动,说:“你侧着睡在床榻上,好不好?”
乔蘅经他这一撩拨,说没感觉是不可能的,再者大夫说过适度是没问题的,她闭上眼,声音从帛枕中闷出来,“盖丶盖一下被子。”
燕嘉允随手扯了个中衣铺在她身下,由于男子的胯骨一般比较窄,他感觉不太得劲儿,又扯过软枕垫在自己胯骨侧下。
炮竹声渐渐响了,窗帘被吹起来打着褶儿卷进屋内,劲风吹得里间红烛烛光摇摆晃动,火苗噗的往上窜起,给屋子照出一点点光亮。
乔蘅额间浸了层薄汗,模糊地侧头看一眼燕嘉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轻轻颤着唤了一声:“夫君。”
他闷声答了句:“我在。”
她侧过脸,把头埋进被褥里。
深夜漫长。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之后。
燕嘉允闷哼一声,抱住她。
他随手拿了个里衣给乔蘅擦了一下,没一会的功夫,他又轻轻握住她的手,胸膛贴近了她,含糊不清地低声说:
“夫人……我能再来一次吗?”
乔蘅终于回过神来,在他再次有动作之前蓦地喊了声停,轻轻抚了下孕肚,蹙着眉头迟疑道:“我的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燕嘉允动作一僵,连忙起身掀开被子,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流血,稍稍松了口气,却没敢再继续了,撤离了身子。
“我方才应该没太用力,弄疼你了吗?”他拥住她,在被子中轻轻摸上她隆起的肚子,有些懊悔:“你现在还疼吗?”
“也不是疼,就是有一点点不舒服,现在又好了,时有时无的。”乔蘅顿了一会,有些不自在地问道:“你说,我们这般,会不会把小孩儿给弄出来啊?”
燕嘉允沈默了下:“应该不至于吧?大夫说女子孕期没那么脆弱,若身体允许,甭说走路了,就连跑跳也是可行的。你现在还难受吗?要不等会我唤大夫来开保胎丸?”
乔蘅又感受了一下,隐隐不适似乎消失了,方才短暂的难受好像只是她的错觉,她宽慰地朝他笑道:“我现在已经好了,不难受了,方才应当无事,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燕嘉允心想下回可得再仔细一些,万一真把孩子给撞出来那才没地方后悔,他抱她起身下床去净房走去,低声道:“你别乱动了,我给你清洗一下。这回是我的错。”
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懊恼,怎么不再忍一忍,或者动作再温柔些,乔蘅或许就不会不舒服了。
乔蘅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这般挺着孕肚又暴露身子多多少少有些羞赧,还亏得燕嘉允抱得动。
她捂住脸,任由燕嘉允给她沐浴洗净,又被他抱回了床榻。
等燕嘉允也沐浴过后,带着一身冷气出来,乔蘅默默给他暖着手,两人这才相拥躺下,等待子时新年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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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去后,乔蘅挺着六个月的孕肚,终于切实有了几分身子笨重的感觉。
她孕肚一直都不算大,穿着衣裳从后面看腰身仍然纤细,都察觉不出有孕的模样,榴月打趣说是个儿子,白苏打赌是个女孩。
乔蘅只笑笑,其实儿子女儿都好,相信燕嘉允也都觉得好。
燕嘉允愈发忙碌了,还与不少朝堂大臣暗中来往,但他依然坚持抽空待在燕府陪乔蘅散步。
乔蘅把铺面的事情都扔给了李嬷嬷和钱富贵,自己整日无事可做,给小宝宝裁布绣了不少小衣裳,有小老虎还有小鱼,又拿给燕嘉允看了看。
燕嘉允是个十指不怎么沾阳春水的高门少爷,但心血来潮一般把所有小宝宝衣裳都在仔细洗了一遍,洗完还挺得意,欣赏在院子晾绳上挂了一排的小衣裳,说:“让我亲自洗衣,除了你,也就我孩儿有这荣幸。”
身子一天天笨重,但也一天天期待起来。
只是乔蘅却时不时就会腹痛,哪怕不再同房也有时候会有腹痛症状,但始终没流血,乔蘅每日都让大夫来把脉,每次喝完保胎药就无事了。
乔蘅只能把这些归因于没有事先调理身子,因此孕期症状频出,若再怀下一胎,可不能这样意外了。
可谁知断断续续的疼痛没有好转,在步入孕七个月的那天,乔蘅感觉腹痛前所未有的剧烈,疼得脸色都白了。
燕嘉允都出门了,又被戚数紧急从京郊喊了回来,一进门,只瞧见乔蘅满头大汗地睡在床榻上,面色煞白,白苏和榴月跪在床边给她擦汗,旁边围了三四个平日来府中把脉的大夫,皆是忙碌不已,同时神情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阿蘅!”他心头一慌,不妙的预感升腾起来,步伐加快走近,却骤然在床边停下,剩下话音卡在喉咙里。
只见乔蘅身下零零散散沾了一片鲜红带着黑丝的血,还在从薄褥往外流。
其中经常来诊脉的女大夫看到燕嘉允的身影,连忙走过来,急促道:
“世子,我们方才通过这血推断出来,少夫人应当不是普通腹痛,而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中了罕见的毒!此毒本应发作于产妇分娩时,换成寻常人早就一尸两命,少夫人出身江南,非燕京女子,体质更加敏感,所以才导致毒发提前。”
另一大夫沈声说:“若此毒不解,少夫人性命是能保住,但腹中骨肉却危在旦夕……”
燕嘉允身子一晃,手臂上青筋一寸寸突起,勉强撑住墙壁。
“夫君!”
乔蘅看到燕嘉允回来,眼眶瞬间红了一圈,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哽咽道:“燕嘉允!求求你……求求你想想办法,保住我们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