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入职第五十七天
    一整个上午, 慕容丞都在担心自己和慕容彦硬闯，会被领驭集团赶出去，顺手送进警察局。
    领驭集团的大厦, 离光驭集团不远, 就在一公里之外。
    中午吃完饭, 段绍就到了壹号院楼下。慕容丞跟着慕容彦下楼，看到的就是老于开着那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
    没想到慕容彦离开光驭，不光带走了他和段绍，就连司机也都没能幸免于难。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总裁的“心腹”来说，跟着慕容彦也许比跟着公司更靠谱些。
    “领驭集团的大厦楼下有门禁吗？”和慕容彦坐在后排，慕容丞坐立难安，忍不住问前排副驾驶的段绍。
    段绍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当然。”
    慕容丞：“那咱们怎么进去啊？”
    虽然慕容彦是慕容董事长的亲儿子没错，但都已经把亲儿子赶出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了，慕容振国真的会允许他的儿子，带着他老人家不认可的男朋友, 踏进自己公司的大门吗？慕容丞很怀疑。
    段绍给他一个“别担心”的眼神：“当然是从正门走着进去。”
    车子驶进领驭集团的院落, 在大厦的门口停下时, 慕容丞忽然明白，慕容彦和段绍为什么这么淡定了。
    大厦的大门口，赫然站着一个昨晚刚见过的熟悉的身影, UZ科研中心那个金发碧眼的德国经理。于奇刚把车停下，那位名叫塞巴斯蒂安的德国人就迎了上来，亲自拉开后排慕容彦那侧的车门。
    慕容丞知道那人提前和这家科研中心接触过没错, 但慕容彦和他们之间，居然是这么熟悉的吗？
    所以慕容彦今天是要作为UZ科研中心的代表, 受邀来开领驭集团的股东大会？
    是个很接近的猜测，但下了车之后, 慕容丞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只猜对了一半。
    当他看到塞巴斯蒂安和慕容彦，两个人并非并肩往里走，而是那位德国人，有意无意的错后慕容彦半个肩膀跟在那人身后时，慕容丞忽然灵光乍现，有了个很奇妙的猜想。
    UZ科研中心背后的创始人，不会是慕容彦吧？
    跟着几个人往大厦里走，慕容丞悄悄掏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
    UZ科研中心在获得世界顶尖科学技术协会颁发的企业界大奖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科研中心，背后的资本不详，创始人没有在互联网上留下任何资料。网上只能查到，UZ科研中心成立于三年前，算起来，似乎刚好可以和光驭逐渐在市场上占领领先地位后丶慕容彦在领驭集团立下军令状之前的时间点重合。也就是说，慕容彦之所以敢夸下海口三年将光驭的股价做到翻倍，是因为他早就留了后手。
    到底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狐狸，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底牌。那么慕容彦这段时间被驱赶出光驭后故作失意的留在H市，只能是为了UZ科研中心获得大奖了。技术他大约是早就牢牢握在手心的，只等时机成熟，便向市场放出信号。
    琢磨出这一点，慕容丞为今天的股东大会松了一口气。怪不得慕容彦叫他不用担心，原来那人早就已经胜券在握。有UZ科研中心的获奖技术，和与国内各行各业10馀家的头部企业签下的合作意向，慕容彦已经占领了整个人工智能领域市场的先机。科研中心目前掌握的技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研发出来的，就算是领驭和华乾能有同样的成就，在时间上也晚了一步。科技行业技术日新月异，市场也迅速更叠。这个时候的领驭，没有别的选择。如果选择不和UZ科研中心合作，那就彻底失去了这片市场蓝海，手里握着的高科技车企光驭，也很快将沦为一张废牌。
    这些慕容丞能想到，慕容董事长同样也能想到。
    楼下的前台，在看到慕容彦的那一刻，就已经快速向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汇报。电梯从一楼上升至二十层，在会议室的楼层停下。电梯门打开，慕容丞毫不意外的看到站在电梯外丶黑着一张脸的慕容振国。
    他没和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打招呼，而是先冲这位他邀请来的客人丶金发碧眼的德国经理点点头。
    科研中心经理操着一口不流利的中文，回给他一个礼貌的笑意：“慕容董事长，这位是我们科研中心的负责人，慕容总。”
    塞巴斯蒂安说完这句，便恭恭敬敬的微微欠身，退到一旁。
    意料之中的，慕容振国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又差了几分，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那就请吧，慕容总。”
    他再没什么心思去理会跟在慕容彦身后的慕容丞，率先一步转身，向着会议室的方向离去。
    慕容彦垂下的左手悄悄摸到青年的手，捏了两下让青年安心，然后便跟在男人身后走向会议室。
    股东大会的议题，原本是讨论领驭集团及其旗下子公司的发展前景，并探讨与UZ科研中心的深入合作。慕容振国提前准备好的四名德语翻译，全都成了摆设。塞巴斯蒂安自觉退到长桌的角落，慕容彦坐在了留给UZ科研中心的丶与慕容振国正对着的座位。
    进了会议室后，慕容丞紧跟在段绍身后，入座后悄悄打量会议室的后排。在慕容振国身后的几个人里，其中有一个也是老熟人，慕容景。只不过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就是UZ科研中心的实际控制人，他并没有像父亲那般震惊，看起来倒像是整个会议室里最淡定的那个。
    股东大会正式开始，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暗潮汹涌。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慕容董事长心不在焉。
    原本用来和UZ科研中心交涉的那一套措辞，全都作了废。领驭集团不需要再去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实力和在国内丶行业里的地位，也没办法用自己在国内资源的优势和垄断地位来恩威并施的拉拢UZ科研中心。因为现在坐在他们对面的，不再是一个不了解国内情况的德国经理，而是对领驭集团知根知底丶慕容董事长那个羽翼已然丰满丶超出他掌控的长子。
    因此这次合作能不能达成的重点，不再是领驭能给UZ科研中心提供什么样的平台和资源，而是慕容振国和慕容彦父子俩之间能否达成一致。
    股东大会变成了走流程。
    领驭集团副总裁吕兆伟按照提前准备好的稿子，介绍完了领驭集团的现状。双方友好磋商的环节直接被省去，慕容振国给秘书使了个眼色，股东大会潦草的提前结束。
    “慕容总，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发色半白的慕容董事长撂下一句话，便第一个离开会议室。
    对段绍点头示意后，慕容彦站起身来，冲慕容丞伸出一只手：“跟我一起。”
    青年紧张的吞咽口水，跟着他站起身来。
    -
    慕容振国的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
    办公室门口的助理已经被叫走，整个办公室附近方圆几米内，都没有其他人，只剩下他们三个。
    走进一道玻璃门，又推开一道深褐色的木质大门，慕容彦拉着慕容丞走进了父亲的办公室里。
    慕容振国站在窗边，背对着两个人，手里是点燃的雪茄。
    男人微微蹙眉，将青年拉至身后，然后走过去站到父亲的背后。
    “合作，什么条件？”慕容振国缓缓吐出一口烟，脸上蓦然显出一抹苍老的神情，“你从光驭走，等的就是这一刻吧。光驭可以还给你，我现在就召集开董事会。”
    “UZ现在掌握的技术，对光驭的意义不大。”慕容彦没有顺着父亲的话说下去，而是淡淡道。
    慕容振国猛的回头，连远处的慕容丞都感觉到了一丝杀意。
    男人捏着烟的手气得发抖：“你想接手领驭？”
    慕容彦的回答滴水不漏：“父亲，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慕容振国愤怒的掐灭手中的雪茄，透明质地的烟灰缸应声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你处心积虑的暗中跑去德国投资一个科研中心，一声不响，不就是为了现在制约我丶制约住领驭集团吗？”
    慕容彦下颌线紧绷：“近些年来，领驭集团的发展停滞，全靠光驭扭转，重现生机。我便一直在想，集团丶公司丶慕容家族，究竟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光驭是高科技车企，但始终套在车企的壳子里。向科技企业转型，是我一直就有的想法。”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下去：“汽车，谁都可以做，技术没有壁垒。但科技，技术，才是核心。实体行业可以靠与科技企业的结合转型，但我不想局限于此。领驭集团和我们，都应该有更广阔的前景与未来。”
    见过慕容彦在无数对外丶对内的大会上发言，慕容丞却第一次在那人一贯波澜不惊的语调中，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慕容彦的企业构想丶宏伟蓝图，他一向是知道一二的。
    华乾科技的廖天睿认为挣快钱重要，这无可厚非。但在金钱与地位之外，慕容彦显然有更大的野心。他锚准的，是整个人类的未来。那人希望挣脱所有困住科技的躯壳，让技术本身飞得更高丶更远，再带动所有实体业一起，共创更加美好的未来。慕容彦要的，是一个不设限的未来。
    片刻的沈默过后，慕容丞看到，慕容振国从兜里掏出烟盒，重新点燃一支崭新的雪茄。
    烟尾灼烧着的小红点明亮，火焰里燃烧着的，是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崭新的未来。
    夹着雪茄的男人长出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已转过身来，看向慕容彦。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